有一陣子我每晚都會去那家PUB,那是199幾年的事了。
那年同時被兩家大醫院診斷確定是憂鬱症,必須長期服藥,也建議適度的改變生活。於是毅然決定暫時遠離塵囂,隻身來到這個鄉下的城鎮,獨自過生活。
去PUB並不完全是因為寂寞。我正在嘗試克服睡眠障礙,而醫生也並未反對我這麼作。
那是一間非常小的小PUB,座落在一條彎彎曲曲的窄巷裡,裝潢也十分簡陋,吧台內一對二十幾歲的姊妹就是老闆兼伙計。或許是因為姊妹倆都長得還算秀氣,也很能拿捏與掌握和客人互動的話題和氣氛的關係,生意倒還不錯,有時甚至還整個吧台坐得滿滿的。
我每次都只喝兩罐單價100元的小罐啤酒,每次都坐在吧台的最邊緣;靠近音響旁邊那個應該是沒人會愛坐的偏僻角落。我總是一個人靜靜的喝,靜靜的聽著那些年輕的酒客和倆姊妹語帶玄機的笑鬧著...然候喝完兩罐就走。
很快的成了常客之後,妹妹似乎被"分配"負責招呼我。說是招呼,其實也只是收收空瓶送送酒罷了,從來也沒多談過些什麼,除了有一次...『以後你們就叫他Uncle
David啦!』她突然主動的將我介紹給那些同樣是常客的年輕朋友,還招待一罐啤酒要我跟他們喝。
後來那個沒人愛坐的偏僻角落就成了我專屬的座位了。她則還是一樣,見我推門而入時一聲嗨,收瓶或送酒時看一眼,然後就自顧自的去忙其他的,適時的放一首我存放在她們店裡的CD的音樂,幾乎是固定須要對我所作的唯一服務,而每當我那相對顯得比較年代久遠和冷僻的音樂響起,那些年輕的酒客才彷彿突然發現我的存在似的向我舉杯時,她通常也會朝我這邊張望一下...每次這樣的場景都讓我覺得有點尷尬,也無心多想什麼...
後來有一次我因為臨時有事,必須去一趟中國,隔了十天沒去那家PUB。
推門而入時她正望著門口,我還不覺得...『怎麼那麼久沒來?』送酒來時,她劈頭就這麼問我,口氣很不溫和,臉還臭臭的。我嚇一跳,看看四週,時間還早,人還不多,也沒有我熟的...『我有事去了一趟中國...怎麼了?』將酒往吧台用力一丟,她沒回答我,轉頭就走...
前後將近三個月,那晚是我在那家PUB唯一的一次喝悶酒。『就算有事不能來,至少也要事先告訴"人家"一聲呀!以後...』買單的時候,我前所未有的聽見空酒瓶用力丟進空瓶桶裡的清脆的破碎聲,而她那顧不得引人側目的雙眼竟然紅紅的,還有沒擦乾淨的淚痕...
還有以後嗎? 當然沒有。真的沒有? 當然還有。
回台北幾個月後的某一天…『是我啦!Uncle David...我跟男朋友來台北九份玩,那天在店裡的事,想說打個電話跟你...』我不知道她從哪輾轉的獲得了我的手機號碼...說完電話我才突然想起,認識以來,那是我第一次聽到她叫我Uncle。
你現在聽到的 離開情人的50種方法 是當時在PUB最常放的一首歌。
她是天蠍座。
MUSIC : 50 WAYS TO LEAVE YOUR LOVER PAUL
SIMON 197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