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是picasso1932年的名畫"The dream",背面只是簡單的抄錄了詩人鄭愁予先生的一篇詩作-夢土上-除此就再也沒有別的了...當時最讓我感到不解的是:為什麼她沒有署名。 我在1975年夏季的某天收到那張明信片,那張明信片我至少保存了25年,後來終於在一次搬家的過程中和她當年寄給我的那些書籍一起失去了蹤影,再怎麼翻箱倒篋也找不著了。現在你所看到的這張是我花了10分鐘重作的,除了字跡以外,相似度幾近百分百。 當我收到那張明信片時,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娟秀字跡,我只看半眼就知道是誰寄來的,而那卻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寄信給我而沒有署名的,我知道她絕不可能是忘記,也不是故意要搞什麼神秘之類,這些都不是她的個性,她是個凡事嚴謹而且心思縝密的女孩,頻繁的通了近兩年的信,我覺得相當程度我是瞭解她的。事後想起來,我相信那對她來說也許存在著某種遠大於表層形式的象徵意義,或許她是想要藉此傳達某種特別的訊息,但當時我才20歲,還是個毛毛躁噪的大孩子,對於她的刻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後來我畢業,我當兵,我退伍,然後工作,接著開店創業...而她畢業,唸研究所,準備參加特考,計劃博士班考試...雖然彼此在忙碌中依然維持著一定頻率的書信往返,而她也一如往常那樣,字裡行間總是含蓄而隱約的流露出對我無限的勉勵與關懷,(她其實還比我小兩歲,但一直到現在,我都還能從記憶中強烈的感受到她對我參雜著有如母姊般關心與呵護,以及面對我的任性與叛逆,那種簡直是無止無境無怨無悔的逆來順受... 我真的無法想像,除了父母,窮此一生,還會再有誰會可以像她那樣長期的包容我,寵我,而且總是不厭其煩的教導我許多事情的道理...我相信她對我所作的一切,對我的一生已經產生深遠的影響,而她所帶給我的那種絕無僅有的幸福感覺與記憶也必將繼續陪伴著我走完我的下半輩子...)但我突然開始逐漸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壓力,甚至是恐慌,那是過去所沒有的,我知道走過了漫長的七年之後,我終於來到了那個必須作出抉擇的十字路口,那個重要到幾乎可以形容成為To be or not to be的十字路口。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天人交戰之後,我終於決定寫封信把我的那種複雜的心情讓她知道,然後就在她少有的間隔較長才回給我的那封信上有了前所未有的這麼一段”雖然我書唸得比較多些,但將來一但...還是會以先生的事業...做一個稱職的家庭主婦...”(那時她X研所還沒畢業,但已通過XXX考試...)那封信我還沒看完就已經是心亂如麻了。生性敏感如我,怎麼可能會不懂她的心情?雖然她所勾勒出的那個憧憬,男主角指的未必就是我,(因為當時背負著整個家族的殷切期許,她一心一意只想繼續求學深造,而我則是剛剛開始創業,正起步得有點踉踉蹌蹌,是個有著一定程度"非成功不可的處境"和同時面臨著"娶某生子的壓力"的長子...)但她是在鼓勵我不要老是站在門外徘徊,那種希望我勇敢去敲門的暗示,即便是再遲鈍的人都應該能夠明顯的感受得到了... 結果如你所知,我選擇了落跑...在給她的最後一封信上寫了一大堆諸如學歷相差太多,家庭環境不好,創業之初工作忙碌...等等等都是事實也都是自欺欺人的狗屁理由之後,再一次任性的在這段整整七年的珍貴情誼上,蠻橫而無情的劃下一道彼此都可能會深可見骨的休止符...然後就再也沒有她的任何一絲消息了,就好像過去的整整七年什麼都從來沒有發生過似的。 她知道我這輩子所寫過的信有七成以上是寫給她的,而她寫給我的還更多得多;她也知道,在那漫長的七年歲月裡,每當我遭遇打擊,面臨困難時,她幾乎是我唯一可以傾吐;唯一能夠為我解惑的對象,而她也從沒敷衍過我,連一次都沒有...我從來不相信,當年她選擇默默的接受這一切,是因為她不再在乎我了,雖然對我每每在生活上(從學校到部隊到出社會)遭遇到有所不順時就會寫信”找她出氣”,甚至還常常幼稚的滿紙粗俗連篇那種幾乎已經成了習慣的軟土深掘的欺人太甚,她也曾有過微弱的抗議,但更多的還是耐心婉轉的規勸與呵護備至的安撫...如果她不在乎我,又何必對我長期付出這麼多?忍受這麼久?而且直到最後那個節骨眼還前所未有的說出”雖然我書唸得比較多些,但將來一但...”這樣的話?我也絕不相信她選擇默默的接受有可能是因為她是對我受夠了。 故事寫到這裡已然接近尾聲,事隔整整三十年的一段年輕時的感情記憶,就是再怎麼刻骨銘心,再怎麼無法忘懷,難免也會因為時光的流逝而變得退色,變得模糊,變得淡然...雖然直至今日,我依然無法想像,當她收到我寫給她那樣的最後一封信時是怎樣的感受,但我早就不想知道了,還會有什麼不同的轉折與結局會更讓我能夠在此時此刻想念著她時感覺如此的溫馨,如此的美好呢?”森林已在我腳下了,我底小屋仍在上頭,那籬笆已見到,轉彎卻又隱去了...”或許是環境使然的早熟和兼具善良與充滿智慧的本質,讓她早就可以預見這段情誼最終可能的結果,又或許在更早之前那張明信片就已經是個隱約而含蓄的線索了,我真的不知道...好在如今這些都不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時間終於證明:當年她不但為自己;也幫助我做了一個雖然令人無奈卻是理智而正確的決定,讓我能夠在這一生中每當回憶起這段年輕的過往時,心中只有感到溫暖,只有感到幸福,只有感到美好,而沒有遺憾,而沒有懊悔,而沒有虧欠... .後 記. 近幾年來拜網際網路迅速蓬勃發展之賜,我偶然知道她原來一直都還居住在離我不遠的城市,而且不但在事業上有了相當亮眼的成就,也是個在某個無可奉告的專業領域中享有極為崇隆的地位與聲譽的知名人士,這不僅讓我感到安心和寬慰,也讓我深深感到與有榮焉,畢竟無論如何,年輕時曾經和她有過那麼一段漫長而令人永難忘懷,真情相待的美好時光,對我來說,在我的感覺上,她早就已經是我的親人;已經是我生命中的一部份了...
Music : Sealed with a kiss - Bobby Vinton |
歌聲戀情之夢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