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無情卻有情(下)

“道是無情卻有情”是十幾年前我在一本1998年中文版的Palyboy上所讀到的一篇文章,因為讀起來很有感覺,就順手將它Key進電腦裡,但已經不太記得當時為何沒有將作者的名字也一併Key進去了。雖然對於這篇文章的作者的名字現在其實也還依稀有印象,但或許是因為”道”只是一篇雜誌的約稿,並未集結成冊的關係,加上也算是有點年代久遠了,在網路上查了好一陣子,總是查不到他和這篇文章的任何關聯線索,因為不是太能確定,想要註明引用作者的動作,最後只好選擇放棄。 這陣子一直在整理一些放在電腦裡的陳年舊資料和老檔案,發現這篇文章的時候,剛好上網看到一篇有關”近距離傷害”的小品文,讀過之後頗有百感交集之慨,本來也有一種想藉題發揮寫一些屬於我的諸如”相愛容易相處難...”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類在生活中每個人也都常常會遭遇到的難題的文章的小小衝動,但後來想想,太敏感了!畢竟是”近距離”呀!最後也只好選擇放棄。 放棄放棄,這些年來,從小到老個性向來強勢;總是會據理力爭的我,被迫放棄和選擇放棄的已經太多太多了,哪還差這個?何況這些年來,我也已經漸漸學會了”迴避”一些可能引起另一波爭論或另一波爭議的話題或局面(好呗!如果你硬要說那根本就是逃避嘛!什麼迴避?那也沒關係,反正隨便你...)。因為你的一場病,人家(家人)卦心你的,體恤你的,禮讓你的,挺你的,甚至於寵你縱容你的還不夠多?難道那些都是假的?無論是指教常常變成指責也好,無論批評常常變成批判也罷!因為是”近距離”,所以比較容易靠俗,容易擦槍走火,這其實都是很簡單的道理,如果能夠藉此鍛鍊鍛鍊自己的EQ,能夠不再像年少時那麼介意,那麼容易耿耿於懷,應該就不必會常須要面臨放不放棄的問題。 這篇文章真的寫得很不錯,只是有點長,但如果你沒興趣看,就聽聽這首好聽的背景音樂吧! Kenny G的這首The Shadow Of Your Smile吹得可真好...什麼?你說你不是不捧我的場,只是對薩克斯風也實在沒多大興趣,這樣也沒關係,你去玩On line game吧!你去看親戚賣計較吧!反正我都隨便你... 女方家庭恩威並濟,慢慢加強親情,伺機曉以大義,只要不跟那個男子來往幾乎是要怎麼樣都可以。於是,在家人的護衛之下,也偶而可以上上館子看場電影。漸漸的,學校裡同性的好友也可以到她閨中去拜訪了...有一天,那個癡心的漢子收到了一封短短的信,信紙上淚痕點點,簡簡單單的兩句話:『除了你,我誰都不會嫁!』他捧著信一個人騎著機車到老遠老遠的河床邊上,唬啕大哭了一頓,河邊蘆草抖抖索索的伴隨他嗚咽到天亮。 他不敢回信,據說如果從女孩的閨房裡搜出他的信的話,她就會被打個半死.他有千萬句話要跟她說,最後只好凝縮為兩句交給可以帶話的人:『相信我,妳絕對不可以動搖!』 人性真這麼簡單,什麼事情都好辦了,女方的家庭繼續懷柔,經過了好幾個月,『心防』很自然的比從前鬆弛。 天天與父母,家人生活在一起,大家只是反對她談戀愛的對象,並且是因為非常的愛她才會如此強烈的干預她的愛情,父母在規勸時,還不是苦口婆心淚眼模糊?為了怕她一時想不開尋短見,為爹為娘的瘦了好幾公斤,身體都衰弱了下來,只因為時時要防範她自殺,又要強顏歡笑的討好她。她又不是什麼古怪丫頭,只在戀愛這一椿事上與爸媽意見相左罷了...她當然愛著她的心上人,可也沒把父母的慈愛一滴一滴的滲透到她的心坎裡去。 有一天媽媽跟她說,有一家人家-他們本來也認識的,要請他們一定在某某樓吃頓便飯,出去赴個宴會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女孩子當然點頭答應了。 到了要出門之前,媽媽刻意的幫她打扮一番,還拿出一套新買的漂亮洋裝,她覺得事情似乎有蹊蹺,心理的反應也讓媽媽給看出來了,媽媽小心翼翼委婉的告訴她,今晚座中有一位男士,她也可以看看中意不中意,『不中意誰又能強迫妳呢?』化粧也化好了,衣服首飾也穿戴好了,『不中意誰又能強迫我呢?』媽媽說得一點都不錯,去去也好,應付應付爸爸媽媽,反正一點也不想嫁給那個她還沒有見過面的男子,她清清楚楚的知道這就是『相親』她忘了仔細想想這會不會也是一種『動搖』。 事情變得急轉直下...相親那天沒有什麼一見鐘情的故事,反倒是幾天以後那個癡心男兒輾轉聽說並且查證了那一次的相親,他沒有痛哭,也沒有大笑,只是平靜的告訴她:『我們完了!』這一次他沒有請人帶話,他大大方方的寄出了這一封絕交信。 後來的發展就跟你想到的一樣。女的很快的嫁給了當時相親的那一位男士...男的不久以後也找到了一個女子結了婚,後來幸福不幸福,與我們的主題無關,讓人刻骨銘心忘不了的,乃是絕對的愛情絕對不可試煉!『除了你,我誰都不會嫁!』『相信我,絕對不可動搖!』這短短的對話可以震撼天,然而啊又可以怪誰?是蒼天賦予我們的詭異莫測的人性,我們的讚美與咀咒,根本上是同一回事。 愛情比較合理的,或者更貼切的說,更安全的歸宿是婚姻。一對情人走向結婚禮堂的時候,愛情的變數減少了常數增加了。愛情不再那麼偶然,其中的必然與或然都隨婚姻關係逐漸增加,那不見得不是愛情,可是不再那麼絕對。 婚姻有權利義務,法律強化了其中的『必然』。一男一女長年的生活在一起,不僅是夫妻也是母子,父女,兄妹,姊弟,同窗,朋友,主僕,君臣,長官與僚屬,陌路或敵人...只要是任何一種在人與人之間可能出現的關係,一男一女之間成為夫妻之後都可能發生...更源於這種種關係又與情慾,知識,門第,財產,權利,聲望等等牽扯不清,通常所謂的這種赤祼祼的感情,變成心理學者最好奇也是最頭痛的課題。 人性之高貴與卑下,表現在婚姻關係開始,生命便無可避免的歷經一次重大的蛻變:從此以後,人間最親近的便是枕邊人,一切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與這一層關係相比,都變成了遠近參差的『局外人』。這未必表示我們與過去的親友更加疏離,而是明顯的標幟出來一個成長的記號...從我們承諾的一男一女永世不渝互相扶持依賴開始,我們就是自己的主人,窮通福禍有十足的權利義務相共的,也就是她或是他這麼一個人。一男一女彼此感染彼此影響,誰都不能對誰置身世外。 父母賦予我們生命,婚姻卻催促我們脫胎換骨趨向成熟。 愛情可不可以是遊戲?如果把人生當作一場春夢的話,愛情當然也可以成為一場遊戲了。可是要知道,即使是遊戲,各人也有各人的玩法,有的人玩得毫不經心有的人認真無比。人生各式各樣的事體,用不用心差別太大了!用心的話,遭遇巨大的衝激仍可化險為夷,不用心則小小的疏失都可能粉身碎骨。 我們聽說過許多次『愛是犧牲,不是佔有。』這種論調只適合臨時客串的和事佬參考引用。有犧牲則可有佔有,有佔有則應有犧牲,這是天公地道的事。犧牲佔有可能是比較嚴肅的重量級字眼,平常生活中點點滴滴,倒是充滿了奉獻與獲得,從一粥一飯到一個動作一個眼神,莫不如此。 纖細而寬厚的心靈,總是能夠享受到更多的情意。我們誰也無法保證愛情的真假成份,倒是有一個原則可供參考:有情有趣時認真品嚐,乏味難耐時不妨想想『人生如戲』,這個方子未必有助於愛情,卻可俾益人生。 大多數的人都盼望能夠獲得永恆的愛情;我們不會太介意有無永恒的親情,正因為愛情必需要時時刻刻的經營創造才顯得所謂的『永恆之愛』格外的珍貴。嚴格的講,一男一女之間俱備『永恆之愛』是很難想像的事。 大多數人的婚姻與情感關係的穩定,無非習慣而已。有的所謂愛情,其性質與星期六下午泡澡堂,星期天上午上教堂非常接近。 喪偶稱之為折翼之痛,表現出無法改變及調適生活思想習慣的痛苦。把原本如膠似漆的愛情化為生命中的自然節奏,平凡之中也有其莊嚴優雅...日本早期導演小津安二郎的代表作『東京物語』描述的正是如此類似四時轉移,潮起潮落一般自然的感情,難得他獨具慧眼的挖掘出普遍存在於我們生命中的珍貴價值,提醒我們自己也是富足而幸福的一份子,減少了我們對於生命中的怨恨... 可惜的是現代有很多人只相信激情才是愛情,要以每周作愛的次數來測度愛情的濃度...愛情的官能化與生命的物質化產生的困擾都差不多,性當然是愛情相當重要的一部份,否則在一定的年齡階層中『無行為能力』也就不可能構成離婚的充份條件了。生命中焉可沒有物質?『貧賤夫妻百事哀』我們無權責備他們太無境界。但是把性與愛情的關係看做是唯一的或者極端重要的關係很容易造成精神緊張...到頭來一點點性關係的失調,便視之為愛情的危機,然而這種危機不像其它生命中的遭遇那樣,比較容意理出頭緒,危機感進一步的困擾了性的關係.許多人的愛情關係便是在這樣子疑神疑鬼中喪失的。 愛情當然不排斥『表現』。言語,動作,贈予,都可以借來『表現愛情』,不過這並不表示沒有表現便沒有愛情,自尋苦腦的人常常把『你沒有表現愛我!』當作『你不愛我!』在這個多元的世界裏我們早已學會了接受各式各樣的表現方式,按照過去的尺度來看許多的接受與容忍無異,對於愛情,相類似寬宏大量的卻不多。 還是有不少人很計較你記不記得對方的生日,對方有沒有注意到自己髮型的改變,有沒有在適當的時機,說出適當的話來。 愛情關係中,誰都有權計,較然而處處計較,愛情對於雙方就都是付擔而非享受,好像在校學生老是要面對考試一般,能夠隨時考到九十幾分的人畢竟是少數...多數學生一聽到『又要考試』就頭痛。一天到晚等著對方『表現』的愛情,或者盼望自己的『表現』得到回報,是每天都在接受愛情大,小考試,難保不因為考得太多而對於愛情倒足胃口,沒見到校園中被考試折磨得數不清的再也不想讀書的人嗎?聰明的旅行家懂得從名不見經傳的荒村野店中發掘無限境界,三流的旅客只認得所謂的名勝古蹟。有價值的愛情是『顯現』出來而非『表現』出來的...太多的愚夫愚婦只認得出表現,看不見顯現,輕則任令幸福錯肩而過無緣承受,重則身心受創家破人亡... 幸福本來就不是便宜貨,沒有道理讓麻木的混人也可以享用。希望獲得愛情,豈能不具備一點點的敏銳與溫情?我們用不著計較對方有沒有『表現』什麼,卻不能不點滴在心的感受對方的情意。妻子輕聲的呵責孩子太吵鬧,要他們安靜,好讓爸爸多睡一會兒,丈夫在燈下戴起老花眼鏡仔細研究太太的健康檢查報告,這不僅是愛情,還有生死相與的義理。 維持心裏這麼一根愛之弦,一點點的振顫也是悠悠迴盪久久不去的,這種男女,愛情的樂事從不間斷,縱使同一句話同一件事,也都是不同的協奏,永遠新鮮動人,現世便是天堂,短暫的生命便是永恒。他們擁有人間任何事物無可取代的幸福...我們不知道我們自己的機緣與智慧能否達到如此境界?我們相信人間一定存在著這樣的愛情,那管無盡人海中只餘下三,五對,愛,就值得我們鍥而不捨的去探索,去體驗,顛沛必於是。造次必於是。 道是無情 卻有情 Music : The Shadow Of Your Smile - Kenny 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