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阿棻,因為之前從未見過面,所以彼此感覺都很陌生,我費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終於讓她以一種像蚊子鼓翅般的聲音,湊在我耳邊嚅嚅的叫了一聲:『阿”癢”(姑丈)』。 而拍這張相片則是以帶她到Seven血拼一次作為交換條件換來的。 那是我第一次和小妻舅的小女兒見面,時間是去年的三月,剛好是在一年一度的大甲媽祖徒步繞境出巡,隊伍抵達新港奉天宮的那天。 曾經有一個長得和阿棻很像的小女孩,我這一生只見過她一次面,卻從來沒忘懷過。 那是在一個一直到現在我都還記憶猶新的清晨。當我滿臉睡意的站在十字路口等紅燈,準備到對面騎樓下那對緬甸移民夫婦的包子攤買小籠包當早點時,突然感覺有人在後面拉我的褲子...『叔叔,請你帶我過馬路好嗎?』她很矮,我必須轉身加上低頭才能發現緊挨在我身後的她的小小身影。有點像阿棻的小丸子髮型的清湯掛面西瓜皮,綴著些許雀斑的圓圓小臉,還有那雙怯生生的眼神...身上穿的是一件明顯寬大許多;已經泛黃但還算十分乾淨的白色制服上衣,和一條同樣超長超寬的黑色褶裙,身上背的是一個小學生不應該會那麼舊的大書包,看起來十分不協調... 綠燈亮了,我拉著她的小手,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帶著她一步一步的過了馬路。『謝謝叔叔...』她深深的一鞠躬之後,轉頭朝學校的方向慢慢走去,我注視著她逐漸消失在轉角處的嬌小身影,腦中浮現的是她那必須比她更早外出辛苦討生活的年輕父母,以及雖然清苦卻可能比別人都還更重視教育孩子的貧窮家庭... 『要買幾個?』直到老闆娘招呼著,我才驚醒。 後來我就再也沒見過她了。這雖然只是一件生活中的小事,卻一直讓我念念不忘了那麼多年。這些年來,我記不得已經有過多少次和多少人提起過這件事...『...如果有機會再見到她,我相信我一定還會認得她...』每次我都一定會這麼信誓旦旦的說,但也的確是一次比一次沒把握。畢竟那小籠包從當年的十塊錢六個到現在的六塊錢一個,時光匆匆已經過了三十幾個年頭,當年那個依然深植我心的小女孩就算依然住在附近,如今至少也有四十歲了,還能認得她?真是談何容易。 儘管三十幾年的人事更迭與物換星移,難免令人不勝唏噓,但緬甸移民夫婦的包子攤依然還在那塊面積只有一坪大的騎樓下繼續營業著,只是當家的換人了,換成當年也曾經躺在老闆娘的肚子裡,一起出來做生意的小伙子,和他那美美的越南媳婦,(據說他們也已經生下了一個頭好壯壯的台灣之子)。 最近我準備把阿棻的這張相片當成電腦桌布,取代多年以來螢幕總是一片烏漆抹黑的頑固堅持,偶爾早起時,我還是會一樣的等紅燈,過馬路... 『老闆,給我十個...』 萬事仁慈 Snowdrops and daffodils 小雪花與水仙 Seagulls and aero planes 海鷗和飛機 Summer time, winter time 夏天,冬天 *Dances, romances 舞蹈和羅曼史 Summer time, winter time 夏天和冬天 |